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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选章节
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6:02:50

引子

天启年间,京城流传着一个说法:得琉璃镜者可窥天机,辨忠奸,甚至能找到传说中贯通皇城的密道。

这话真假没人敢赌,但掌管禁军的裴世安信了。三个月前,他以通敌罪抄了百年老字号 "谢记当铺",据说就是为了那面据说藏在谢家的前朝琉璃镜。

而我,谢记当铺的少东家谢大宝,成了全城搜捕的对象。

1

我睁开眼,刺骨的寒风立刻灌进衣领。青石板路上结着薄冰,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—— 三更了。

"这是哪儿?" 我低头看见自己穿着件破旧的绸缎袄子,袖口还沾着已经发黑的血迹。

"少爷?"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巷子阴影里钻出来,手里捧着个冒着热气的油纸包,"您怎么在这儿?"

我下意识后退半步。面前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,粗布衣裳打着补丁,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。

"您不认得我了?" 少年把油纸包塞过来,"我是当铺的学徒苏青啊。"

热腾腾的肉包子香气让我胃部绞痛。我接过包子狼吞虎咽,烫得直哈气。抄家时被打得断了的肋骨,此刻也跟着抽痛起来。

"慢些吃。" 苏青突然压低声音,"官府的人还在找您,千万别去城南。"

我噎住了。记忆碎片突然涌上来 —— 翻倒的博古架、母亲把我推进密道时含泪的眼神,还有裴世安那张阴鸷的脸。

"当铺... 没了?" 我声音发哑。

苏青的喉结动了动。月光照在他沾着煤灰的脸上,我这才发现他耳垂上有颗小小的红痣。"掌柜们都被流放了。" 他拽着我往巷子深处走,"我在城隍庙后墙挖了个洞..."

我猛地站住:"你为什么冒险帮我?"

苏青的背影僵了僵。远处传来犬吠声,他忽然转身抓住我的手腕。"三年前元宵节,我偷馒头被逮住," 他声音发颤,"是您说 ' 这孩子我认识 ',还塞给我半串糖葫芦。"

我摸到他的掌心全是茧子,虎口处有道新鲜的刀伤。月光下,我看见他棉袄里露出半截淡青色的瓷片,边缘光滑,绝不是普通瓦片。

"你到底是..."

苏青突然把我推进柴堆。火把的光亮扫过巷口,官靴踏在冰碴上的脆响越来越近。他整个人压在我身上,我闻到他衣领里淡淡的药香 —— 这绝不是穷人家用得起的香料。

"裴大人有令!" 粗犷的嗓音在巷口炸响,"找到谢家小子赏银二十两!"

苏青的呼吸喷在我颈侧,温热潮湿。我感觉到他心跳快得吓人,抓着我衣角的手指关节发白。

"我知道个地方。" 他在我耳边用气音说,"但您得答应我件事。"

柴堆缝隙里,我看见官兵的刀鞘反射着冷光。

"您得活着。" 苏青的声音突然带了哭腔,"不然师父的琉璃镜就永远..."

犬吠声骤然逼近。苏青一把推开我,自己朝着反方向冲了出去。

"在这儿!" 他故意摔倒在明处,"官爷行行好,我娘病得快死了,求您赏个活路..."

我蜷缩在腐臭的柴堆里,看着官兵的靴子碾过苏青撑在地上的手指。油纸包里剩下的半个包子,正在雪地里慢慢结冰。

"小兔崽子还敢跑?" 皮鞭抽在肉体上的闷响让我胃部抽搐。我摸到柴堆里半截生锈的镰刀,突然听见苏青扯着嗓子喊:"谢少爷往码头去了!"

我僵住了。这分明是在给我报信。

杂乱的脚步声渐远,巷子里只剩下风雪声。我扒开柴堆爬出来,发现雪地上有串歪歪扭扭的血脚印,尽头躺着个青布包袱。

包袱里是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馍,底下压着张当票。借着月光,我认出这是父亲书房那面西洋琉璃镜的赎当凭证,日期竟是抄家前三天。

"苏青..." 我喉咙发紧。他故意引开官兵,就为给我送这个?

2

城隍庙后墙的狗洞被积雪埋了大半。我刨开雪堆钻进去,霉味混着香灰味扑面而来。供桌下有个用稻草掩着的暗格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本账册,最上面那本夹着片淡青色瓷片。

瓷片边缘闪着奇异的光泽,我鬼使神差地把它贴到眼前 —— 供桌上的破铜镜突然清晰得能照见睫毛。我手一抖,瓷片边缘在指腹划出道血痕。

"这是..." 血珠渗进瓷片纹路,那些细如发丝的纹路竟泛出金光。我猛地想起父亲说过,前朝琉璃匠能用特殊釉料制作 "火眼",能见常人所不能见。

供桌突然嘎吱一响。我抄起香炉转身,却对上一双熟悉的亮眼睛。

"少爷真聪明。" 苏青蜷在供桌下冲我笑,左脸肿得老高,手指血肉模糊。他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瓷片上,突然剧烈咳嗽起来:"您... 您激活了?"

我拽他出来,他棉袄后背全是被鞭子抽烂的棉絮。"你疯了?那些官兵..."

"他们见我是个穷学徒,搜不出啥就放了。" 苏青龇牙咧嘴地摸出个油纸包,"趁热吃,羊肉馅的。"

我盯着他颤抖的手指:"为什么冒险回来?"

"因为您拿了对牌。" 他指向我腰间,我才发现不知何时别着块乌木牌,"这是鬼市开市的钥匙,今晚丑时有批唐三彩要出手。"

我翻开账册最后一页,上面用朱砂圈着 "裴记" 二字。苏青凑过来时,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里混着淡淡药香。

"裴世安在找的东西," 他呼吸喷在我耳畔,"就藏在今晚的瓷马肚子里。"

3

丑时的鬼市像张择端的画活了过来。我裹着苏青给的旧棉袍,琉璃镜片藏在袖中。摊主们灯笼都不点,货物全蒙着黑布。

"生面孔啊。" 蹲在石桥下的刀疤脸拦住我们,"对牌?"

我亮出乌木牌,他眼神突然变得古怪:"谢家的东西怎么在..."

"借过。" 苏青突然插话,袖口一抖露出半截青瓷片。刀疤脸脸色大变,慌忙让开路。

"你给他看的是什么?" 我低声问。

苏青没答话,拉着我直奔最里间的棚子。三个戴斗笠的男人正在验货,桌上那对唐三彩马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。

"釉色太新。" 我凑近时,琉璃镜片突然发烫。镜中景象让我头皮发麻 —— 马腹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路线图,有个角落标着 "琉璃坊" 三字。

"看够没有?" 为首的斗笠男突然按住马头。我瞥见他拇指上的翡翠扳指,正是裴府管事的标配。

苏青突然高声说:"这马腿接胎处有气泡,分明是拿碎瓷重烧的!"

人群顿时骚动。斗笠男猛地掀开黑布,底下露出更多 "唐三彩"。我趁机用镜片扫过,每件赝品内部都藏着同样的图案。

"小叫花子懂什么!" 斗笠男伸手要抓苏青,我抄起旁边摊子的铜锣狠狠敲响。

"诸位上眼!" 我把琉璃镜片按在铜锣上,月光穿过镜片在墙上投出放大十倍的瓷胎影像,"真品胎土哪有这么整齐的气孔?"

人群炸开了锅。斗笠男脸色铁青地扑来,苏青突然撒了把石灰粉。混乱中我抓起瓷马往地上摔,碎片里果然飘出张薄如蝉翼的绢布。

"走!" 苏青拽着我钻进暗巷。身后传来急促的哨声,我边跑边把绢布塞进嘴里含着。拐过三个弯后,苏青突然腿一软跪在臭水沟旁。

"你怎么样?" 我掰开他紧捂腹部的手指,摸到满手温热的血。月光下,一节断箭的尾羽正在他腰间颤动。

我撕下衣角死死按住苏青的伤口,血还是不断从指缝渗出。"撑住!" 我声音发颤,抬头四顾寻找医馆的灯笼。

"别... 白费力气。" 苏青抓住我的手腕,掌心烫得吓人,"箭上有毒... 去翡翠巷... 找赵铁头..."

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半块发霉的绿豆糕。"当票... 夹层..." 话没说完就昏死过去。

4

我背起他往翡翠巷跑,苏青轻得像片羽毛。他滚烫的呼吸喷在我后颈,让我想起小时候发烧时母亲也是这样背着我。

"到了..." 我踹开一扇歪斜的木门,浓烈的石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。屋里堆满原石,有个铁塔般的汉子正在磨刀。

"赵师傅!救救他!" 我嗓子哑得不成调。

汉子抬头,铜铃大的眼睛扫过苏青腰间的箭,突然抄起砍刀劈来。我本能地转身护住苏青,刀锋擦着耳朵钉入门框。

"裴家的蛇毒?" 他掰开苏青眼皮看了看,"小子命大,这毒见血封喉,他体内有抗性。"

我腿一软跪在地上:"求您..."

"闭嘴。" 赵铁头割开苏青伤口挤毒血,黑血溅在石料上滋滋作响。"去里屋拿白玉粉,绿罐子那个。"

翻找时我发现墙角堆着几十块带血的磨刀石。最底下压着张当票,日期正是抄家当天,抵押物写着 "龙纹翡翠原石"。

"找到了吗?" 外间传来赵铁头的吼声。

我攥着当票犹豫片刻,还是先把药粉送出去。苏青已经醒了,正虚弱地冲我摇头。

"二十两。" 赵铁头摊开蒲扇大的手掌,"现银。"

我摸遍全身只凑出几个铜板。苏青突然咳嗽着指向我怀里:"用... 用那个..."

赵铁头抢过油纸包,掰开绿豆糕取出张当票。他铜铃眼突然瞪得更大:"谢家的火眼琉璃镜?"

"您认识?" 我心跳加速。

"当年你爹拿它当赌注..." 赵铁头突然噤声,从床底拖出个铁箱,"明日翡翠公盘,裴世安要拍卖 ' 祥瑞翡翠 '。"

箱子里是套古怪工具,有镊子、小锤和几瓶刺鼻的液体。赵铁头抓起瓶绿色药水晃了晃:"想要银子救你这小兄弟,就跟我干票大的。"

苏青挣扎着坐起来:"不行!裴家..."

"怂包!" 赵铁头踹翻凳子,"你师父怎么死的?不就是为护着那面破镜子!"

我按住激动的苏青:"您要我们做什么?"

"祥瑞翡翠是假的。" 赵铁头压低声音,"裴世安用化学药水泡出来的,我要当众揭穿他。"

5

次日正午,翡翠巷挤得水泄不通。高台上铺着红毯,裴府管家正捧着块通体碧绿的翡翠吹嘘:"此乃天降祥瑞,内有天然龙纹..."

我挤到最前排,琉璃镜片藏在指缝间。镜中翡翠内部布满蜘蛛网般的裂纹,龙纹边缘还有刷痕。

"放屁!" 赵铁头突然大吼,"这明明是药水泡的!"

人群哗然。管家冷笑:"哪来的莽夫?可有证据?"

我趁机爬上高台,掏出赵铁头给的药水瓶:"是真是假,滴一滴就知道。"

药水接触翡翠的瞬间,碧绿色竟像糖霜般融化,露出里头灰白的劣质石料。人群炸开了锅,管家脸色铁青地指着我:"抓住他!"

混乱中赵铁头抡起块原石砸向展台,翡翠碎屑四溅。我扑过去捡起最大的一块,琉璃镜片突然发烫。

碎片内部竟藏着个指甲盖大的图案 —— 和密图上一模一样的琉璃党标记!

"小心!" 苏青的喊声从背后传来。我回头看见管家袖中寒光一闪,赵铁头猛地把我推开,自己肩膀中了一镖。

"接着!" 他抛来块拳头大的原石,"跑!"

我拽着苏青钻进小巷,背后传来赵铁头野兽般的咆哮。原石在掌心沉甸甸的,借着阳光能看到内部若隐若现的龙纹。

"这是..." 苏青突然抓住我的手,"你看龙爪位置!"

龙爪下方赫然是那个标记。我浑身发冷:"难道赵铁头也是..."

"嘘。" 苏青捂住我的嘴。巷子尽头传来环佩叮当声,有个戴面纱的女人正冲我们招手。她腕间的翡翠镯子,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。

6

那女人腕间的翡翠镯子泛着诡异的红光,我本能地后退半步。苏青却突然拽住我的袖子,声音发颤:"玲珑夫人..."

"小谢掌柜好眼力。" 面纱下传来丝绸般柔滑的声音,"赵铁头那莽夫没告诉你们吗?碰了龙纹翡翠的人,活不过三天。"

我攥紧原石,掌心渗出冷汗:"夫人是来索命的?"

她轻笑一声,镯子上的红光忽然暗了下去:"我是来救你们的。裴世安已经派人去搜当铺了,你们那位瘸腿的老账房..."

苏青猛地冲上前:"福伯怎么了?"

"现在赶回去,或许还能收尸。" 玲珑夫人转身时,我闻到她衣袂间飘来的檀香里混着血腥味。

我们抄近路狂奔回当铺,远远就看见大门洞开。苏青突然刹住脚步,脸色惨白:"有埋伏。"

我捡起块石头扔向门口,果然从暗处窜出四个持刀护卫。正着急时,后巷传来猫叫似的口哨声 —— 是福伯!

老账房蜷缩在柴堆后,右腿血肉模糊。"少爷快走," 他塞给我一本染血的账册,"他们要找的东西在..."

话音未落,一支弩箭突然穿透他的喉咙。温热的血溅在我脸上,账册掉进污水沟。苏青发疯似的要冲出去,被我死死按住。

"放开!" 他指甲抠进我手臂,"福伯教我打算盘... 总给我留肉包子..."

我捂住他的嘴,看着护卫们踢翻福伯的尸体。领头的捡起账册翻了翻,突然暴怒:"老东西耍我们!这他妈是菜谱!"

等他们走远,我爬过去捡起账册。浸湿的纸页间露出张薄绢,上面画着古怪的符号。苏青突然夺过去,手指发抖:"这是... 琉璃匠的密文?"

"你会读?" 我惊讶地看着他。

他突然咬破手指,把血滴在绢布上。血迹顺着纹路蔓延,渐渐显出幅地图。"我爹是最后一代宫廷琉璃匠," 他声音沙哑,"这些符号要用血脉激活。"

远处传来号角声,更多火把往这边移动。苏青突然扯开衣领,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胎记:"裴世安要找的根本不是密图,是能激活火眼琉璃镜的琉璃匠后人!"

我脑中闪过苏青耳垂的红痣,他棉袄里的青瓷片,还有那总带着药香的衣领。所有碎片突然拼在一起:"你一直在伪装身份?"

"师父用命替我保守秘密。" 苏青把绢布按在我手心,"现在你知道了,快走!"

我拽住他往密道跑:"你疯了?裴世安抓不到活口,会把全城姓苏的屠干净!"

7

密道里霉味呛人,苏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。借着火折子的光,我看见他嘴角渗出血丝。"箭毒没清干净?" 我摸到他额头滚烫。

他苦笑着摊开手掌,掌心有道陈年疤痕:"琉璃匠的血脉... 既是钥匙也是毒药..."

拐角处突然传来铁器碰撞声。我们屏住呼吸,听见有人在骂:"操他娘的,这破镜子到底藏哪儿了?"

"是裴府二管家。" 苏青贴着墙根移动,"他左腿有旧伤,听脚步声能认出来。"

我从墙缝偷看,只见个精瘦男人正用刀鞘翻检货架。他突然停下,从暗格里摸出半面残破的琉璃镜。

"找到了!" 二管家狂喜,"快去禀报..."

苏青像豹子般扑出去,瓷片划过对方咽喉。血喷出来时,他抢过镜子塞给我:"用我的血滴在镜框花纹上!"

我手忙脚乱照做,镜面突然浮现出光点,组成张完整的皇城布防图。图角落款处,赫然是裴世安的私印。

"原来如此..." 苏青惨笑,"他要用琉璃镜找出皇宫密道..."

外面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。我们刚钻进密道,就听见裴世安阴冷的声音:"放火,把整条街烧干净。"

热浪追着脚后跟扑来,苏青突然把我推进水井:"密道尽头是护城河,记住,镜子和密图必须..."

井盖合上的瞬间,我看见他被浓烟吞没。怀里琉璃镜烫得惊人,镜面上最后闪过的,是苏青耳垂那颗红痣在火光中晃动的残影。

8

冰冷的井水浸透衣衫,我死死攥着琉璃镜浮出水面。护城河畔芦苇丛中,一双涂着蔻丹的手突然拽住我衣领。

"小谢掌柜命真硬。" 玲珑夫人摘下面纱,露出眼角蝴蝶状的疤痕,"苏小哥呢?"

我喉咙发紧:"死了。"

"撒谎!琉璃镜没碎就说明..."

远处传来马蹄声,我猛地挣开她:"裴世安的人?"

"是贡品车队。" 她拽着我蹲下,从袖中抖出卷绢布,"看清楚了,这才是真密图。"

月光下,绢布上的路线与镜中影像重叠,唯独缺了皇城西南角。我忽然明白过来:"你们要调包贡品?"

"聪明。" 她指甲划过我掌心的龙纹翡翠,"三日后皇帝寿宴,裴世安会献上 ' 祥瑞 ',我们把这假图藏进去。"

我盯着她腕间泛红的镯子:"为什么帮我?"

"二十年前裴世安血洗琉璃坊," 她笑容突然扭曲,"我姐姐被做成了人俑。"

芦苇丛剧烈晃动,有个黑影踉跄栽进来。苏青满身血污,手里紧攥着半截青瓷片。

"你... 没死?" 我声音发抖。

他虚弱地笑了笑:"井底... 有岔道..." 话没说完就昏死过去。玲珑夫人突然掐他人中:"不能睡!琉璃匠一闭眼就再也..."

苏青咳出口黑血,抓住我手腕:"镜子... 千万..."

"别说话!" 我撕下衣襟按在他肋间伤口,血却越涌越多。玲珑夫人突然掰开他嘴塞进颗药丸:"吞下去!这是曼陀罗籽,能吊命三个时辰。"

贡车吱呀声越来越近。我背起苏青,他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耳后:"谢... 大宝..."

"闭嘴!" 我咬牙跟上玲珑夫人,"再出声就把你扔河里。"

他轻笑着咳了两声,血沫子沾湿我后颈。玲珑夫人突然停步,前方河滩上停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。

"车底有暗格。" 她掀开裙摆,露出绑在大腿上的匕首,"但需要个诱饵。"

我盯着她蝴蝶疤痕:"你要我做什么?"

"裴世安认得我。" 她突然把匕首塞给苏青,"但没见过活着的琉璃匠。"

苏青瞳孔骤缩:"你要我... 当贡品?"

"不," 她扯开他衣领露出锁骨胎记,"当祥瑞。"

9

马车绝尘而去,玲珑夫人突然掐我后腰:"发什么呆?看河面!"

月光照耀的水波上,竟浮动着与密图完全一致的倒影。最骇人的是,倒影里皇城西南角突然多了条暗道,出口处密密麻麻排着弩机。

"这才是真正的杀局。" 她冷笑,"裴世安要在寿宴上弑君。"

我浑身发冷:"苏青带进去的假图..."

"假图缺的就是这条暗道。" 她突然拽着我潜入水中,"现在,该去拿火眼琉璃镜的最后一块碎片了。"

10

水下,她腕间的红镯子突然开始渗血。我憋着气想抓住她,却被一股暗流卷开。浑浊的水里,那抹血色像活物般扭曲着,勾勒出个古怪的符号。

"抓住!" 玲珑夫人把根铁链塞进我手里。链子那头拴着个铁箱,箱盖上刻着与苏青胎记一模一样的纹路。

我肺快炸了,拼命往上浮。刚冒头就听见岸上传来尖利的哨声。"裴府的巡逻队," 玲珑夫人湿淋淋地爬上岸,"快开箱!"

铁箱锁孔是个瓷片形状。我颤抖着掏出苏青给的青瓷片,严丝合缝地插进去。箱盖弹开的瞬间,强光刺得我睁不开眼。

"果然是它..." 玲珑夫人抓起箱中物。那是半面琉璃镜,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掰断的。她突然把镜子按在我脸上:"看仔细!"

镜中浮现出皇城全景,西南角暗道里密密麻麻的红点正在移动。每个红点上都浮着个小字,连起来竟是 "火器营" 三字。

"裴世安要炸暗道?" 我嗓子发干,"那苏青..."

玲珑夫人突然捂住我的嘴。巡逻队的火把已经照到河面了,她拽着我滚进芦苇丛。铁箱重新沉入水中,我死死攥着那半面镜子。

"听着," 她往我怀里塞了个油纸包,"寿宴申时开始,你要在裴世安献宝时..."

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,皇城方向腾起浓烟。巡逻队顿时乱了阵脚,我们趁机爬向对岸。我摸到油纸包里是个硬物,形状像...

"火药?" 我头皮发麻。

玲珑夫人冷笑:"琉璃匠的秘方,遇水不灭。" 她突然掰开我手掌,用簪子在我掌心划出血痕:"记住,镜子拼全时用血抹镜框。"

11

我们躲在运菜车里混进皇城时,日头已经西斜。御厨房里热气腾腾,玲珑夫人突然扯下外袍,露出身宫女装扮。

"你..."

"端盘子会吗?" 她塞给我一套太监服,"裴世安在麟德殿。"

穿过游廊时,我看见苏青被铁链锁在笼子里,几个太医正围着他打转。他锁骨处的胎记现在泛着金光,像活物般微微起伏。

"祥瑞要现世了!" 有个太监尖声叫道。

我低头快步走过,忽然听见极轻的口哨声。苏青眼睛望着别处,手指却在笼栏上敲出暗号:三长两短 —— 危险,速离。

"发什么呆!" 管事嬷嬷踹了我一脚,"把这盘鹿舌送去麟德殿!"

殿内丝竹喧天。我跪着奉上菜碟,余光瞥见裴世安正在御前献宝。他手里捧着的,正是那块龙纹翡翠。

"陛下请看," 他声音像抹了蜜,"这龙睛会随日光转动..."

皇帝懒洋洋地倚在龙椅上,突然指着我:"这奴才怎么在发抖?"

我额头抵着地毯:"奴、奴才第一次见天颜..."

"抬起头来。"

我兢兢抬眼,正对上皇帝浑浊的眼珠。他腰间玉佩突然叮当响,我怀里的琉璃镜竟开始发烫。

"你怀里藏了什么?" 裴世安厉喝。

侍卫一拥而上。混乱中油纸包掉了出来,皇帝却突然大笑:"朕当是什么,原来是火石。"

裴世安狐疑地盯着我。这时笼车吱呀声由远及近,苏青被推进大殿。他脸色惨白如纸,唯有锁骨处的金光越来越盛。

"陛下," 裴世安躬身,"这便是天降祥瑞..."

苏青突然剧烈咳嗽,血沫溅在翡翠上。龙纹竟游动起来,引得满殿惊呼。我趁机摸出琉璃镜,断口处正对着苏青的方向发亮。

"镜..." 苏青气若游丝地喊,"镜子..."

裴世安脸色骤变:"拦住他!"

苏青猛地撞向笼柱,藏在舌底的青瓷片飞到我脚边。我捡起瓷片往镜框一按,整面镜子突然金光大盛。

"护驾!" 侍卫们乱作一团。我把镜子对准皇帝,金光里浮现出裴世安与胡人密谋的画面。最骇人的是,他右肩有个与龙纹完全一致的胎记。

"陛下!" 裴世安突然跪地痛哭,"这奴才用妖术..."

皇帝却死死盯着镜中影像:"这胎记..."

"是臣幼时烫伤..."

"胡说!" 一个太监突然尖叫,"这是先帝爷的龙纹!"

大殿瞬间死寂。裴世安面如死灰,突然扑向皇帝:"爹!"

一支弩箭突然穿透他喉咙。我转头看见玲珑夫人站在梁上,手里端着还在冒烟的袖箭。她嘴唇开合,说的是:"看镜子。"

12

镜中金光突然转向殿外。西南角天空炸开朵烟花,爆响中隐约传来喊杀声。苏青不知何时爬到我身边,染血的手指在镜面上一抹。

火光中,真假密图重叠成完整的进攻路线。而镜框最边缘,缓缓浮现出个戴金丝眼镜的老头身影,他手里捧着个正在滴血的琉璃瓶...

老头手里的琉璃瓶滴着血,在镜面上晕开一片猩红。我猛地抓住苏青的手:"那是曹公公!"

"嘘。" 他指尖在我掌心划了个叉,这是我们在当铺约定的危险信号。殿外喊杀声越来越近,皇帝却盯着裴世安的尸体发呆。

"陛下!" 老太监护主心切,"叛军快到玄武门了!"

玲珑夫人突然从梁上跳下来,裙摆里飞出十几只火蝴蝶。那些闪着蓝光的虫子扑向殿柱,瞬间烧出琉璃状的焦痕。

"护城河的水闸被炸了。" 她拽起我和苏青,"现在逃还来得及。"

苏青却挣开她,扑向那面完整的火眼琉璃镜:"镜子必须..."

"不要命了?" 我死死抱住他的腰。他肋骨间的伤口又渗出血来,烫得我掌心发疼。

皇帝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:"朕明白了... 裴世安是故意让朕看见胎记..."

"陛下英明。" 玲珑夫人突然跪下,"这镜子能照出血脉真相。"

她使了个眼色,我赶紧把镜子对准皇帝。金光里浮现出先帝微服出巡的画面,有个戴金丝眼镜的老头抱着个婴儿...

"曹公公?" 皇帝脸色煞白,"这不可能..."

苏青突然咳嗽着指向镜框边缘:"看那里!"

镜框花纹里藏着个小瓷人,正是裴世安的样貌。瓷人心脏位置插着根针,针上缠着褪色的红绳。

"是厌胜之术..." 老太监护主心切,"有人用邪术改了裴大人的命格!"

殿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。整座宫殿都在摇晃,琉璃瓦像雨点般砸下来。

"是琉璃火药。" 苏青在我耳边急促地说,"真假密图重叠时就会引爆埋在各处的..."

玲珑夫人突然撕开衣袖,露出满臂的烧伤疤痕:"二十年前他们就这样炸了琉璃坊!"

13

皇帝瘫在龙椅上喃喃自语:"所以裴世安真是..."

"陛下小心!" 老太监护主心切,一支弩箭突然穿透他胸膛。我们转头看见殿门口站着戴金丝眼镜的老头,他手里的琉璃瓶已经空了。

"晚了。" 曹公公阴森森地笑,"火器营的叛军已经..."

苏青突然抢过镜子砸向地面。无数碎片飞溅而起,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。最大那块碎片里,清晰显示着叛军正从密道撤退。

"你干什么!" 我扑过去抢救镜子。苏青指向殿外夜空。炸开的烟花里,无数镜片反射着月光,竟在空中拼出完整的皇城地图。每条暗道都用火线标出,像张巨大的蛛网。

曹公公脸色大变:"快射下来!"

我趁机摸出怀里的油纸包。那是玲珑夫人给的火药,裹着层薄薄的琉璃粉。苏青突然咬破手指,把血抹在火药上。

"帮我。" 他塞给我两块火石,"打火时喊 ' 天眼开 '。"

"什么?"

"快!" 他眼睛亮得吓人,"这是唯一的机会!"

我颤抖着擦亮火石。火药引燃的瞬间,整个大殿被刺目的白光笼罩。所有人都捂住了眼睛,只有皇帝还直勾勾盯着天空。

白光中,曹公公右肩的衣料突然变得透明,露出个用朱砂画上去的假胎记。

"果然是假的..." 皇帝突然清醒过来,"来人!给朕拿下这个欺君罔上的狗奴才!"

侍卫们一拥而上。曹公公尖叫着掏出一把瓷粉撒向空中,粉末所到之处,侍卫们的铠甲竟然开始融化。

"是琉璃匠的蚀骨粉!" 苏青拉着我扑倒在地,"闭眼!"

混乱中我摸到半块镜片,镜中映出曹公公正往龙椅下钻。我抄起个香炉砸过去,正好卡住他的腿。

"小畜生!" 他反手甩出三根银针。苏青推开我,自己肩头中了一针,瞬间泛起青紫色。

玲珑夫人突然从梁上跃下,袖箭直取曹公公咽喉。老头却诡异一笑,整个人像蜡一样融化在阴影里。

"追!" 皇帝歇斯底里地吼,"给朕活剐了他!"

14

苏青在我怀里剧烈抽搐,嘴角溢出黑血。我手忙脚乱去拔那根针,针尾却突然裂开,爬出只米粒大的红蜘蛛。

"是蛊..." 玲珑夫人脸色惨白,"琉璃匠最毒的..."

殿外突然传来潮水般的欢呼声。有个侍卫冲进来报信:"陛下!叛军投降了!他们在密道里自相残杀..."

皇帝瘫在龙椅上,眼神空洞:"所以这一切..."

"都是曹公公设计的局。" 玲珑夫人撕下衣角绑住苏青的手臂,"他要用琉璃镜找出皇室血脉,再用假裴世安搅乱朝纲。"

我怀里的苏青突然睁开眼:"镜子... 碎片..."

"在这。" 我捡起最大那块递给他。镜面已经蒙上灰雾,只能模糊照出人影。

苏青却如获至宝,用染血的手指在镜框上画了个符号。灰雾突然散去,镜中浮现出曹公公正往一口井里爬的画面。

"是冷宫的枯井!" 老太监护主心切,"他要去..."

话音未落,整座皇城突然剧烈震动。远处传来连绵不断的爆炸声,东南角天空腾起蘑菇状的烟云。

"琉璃坊..." 苏青瞳孔骤缩,"他要毁掉..."

玲珑夫人突然抢过镜子摔在地上:"来不及了!快带陛下..."

一块碎片蹦到我手边,镜中最后的画面是曹公公正往井水里倒琉璃瓶。而井底深处,静静躺着上百个密封的陶罐...

15

黎明时分,我们在废墟里找到了那口枯井。井水已经干涸,底下密密麻麻堆着上百个陶罐,每个都贴着褪色的封条。

"是师父的笔迹..." 苏青颤抖着抚摸封条,"这些是..."

赵铁头突然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:"师兄们..."

我这才明白,那些陶罐里装的都是琉璃匠的骨灰。玲珑夫人突然撕心裂肺地哭起来,她腕间的红镯子裂成两半,露出里头一小块青瓷片。

三个月后,重建的琉璃坊开窑那天,皇帝微服来访。他盯着新烧制的火眼琉璃镜看了很久,突然说:"朕要聘你们为皇商。"

苏青正在给镜框镶银边,闻言手一抖,錾子划破了手指。血珠滴在镜面上,竟被吸收得干干净净。

"这..."

"琉璃镜本就是用血脉温养的宝物。" 他忽然压低声音,"曹吉祥死前说,这镜子能照见..."

一阵风吹过,后半句话散在烟火气里。我转头看见苏青耳垂的红痣在阳光下像颗朱砂,忽然想起那日井底最后一块镜片映出的画面 —— 某个陶罐的封条下,压着角淡青色的孩童肚兜。

"少爷?" 苏青用胳膊肘捅我,"发什么呆?"

我笑着把龙血石塞进他手心:"在想咱们第一单生意接什么。"

赵铁头扛着块原石闯进来:"接个屁!先看看老子开出了什么!"

石头裂开的刹那,整间屋子都被绿光照亮。翡翠中央的龙纹爪下,那个琉璃党标记清晰如新。

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玲珑夫人冲进来,面纱都跑掉了:"快!收拾细软!西南边境..."

她腕间新换的翡翠镯子正在渗血,和三个月前一模一样。

我和苏青对视一眼,同时握紧了手里的琉璃镜。看来这太平日子,还没真正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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